列国鉴·荷兰丨记者观察：“低地国家”荷兰如何与水共生

新华社海牙/布鲁塞尔5月31日电（记者王湘江、康逸）荷兰，常被称为“低地国家(guójiā)”，其四分之一国土低于海平面(hǎipíngmiàn)，全国约有一半人口生活在低洼易涝区，而这些地区贡献了约70%的国内生产总值(GDP)。因此，治理水(shuǐ)患不仅是环境问题，更关乎国家经济命脉。从(cóng)最初“围海造地”到如今“还地于河”，从传统(chuántǒng)的“治水御水”到创新性“与水共生”，荷兰在与大自然的漫长(màncháng)对话中，其治水技术、理念、智慧(zhìhuì)不断升级，在人类治水史上留下传奇篇章。 2018年10月13日，游客在荷兰首都(shǒudū)阿姆斯特丹(āmǔsītèdān)乘船游览运河。新华社记者郑焕松摄 1916年，一场(yīchǎng)特大海洋风暴摧毁了荷兰西北部须德海的堤坝，导致(dǎozhì)至少50人丧生(sàngshēng)，大片农田被海水淹没。这场灾难促使荷兰政府在荷兰北部启动了须德海拦海造地项目，因此造就了闻名世界的荷兰治水工程——须德海工程。这项工程体现(tǐxiàn)了荷兰在防洪治水领域的创新能力，象征(xiàngzhēng)着荷兰人抵抗水患的无畏精神。 须德海工程1932年完工，其主体是长(zhǎng)32公里(lǐ)的(de)(de)阿夫鲁戴克大坝，将须德海与北海隔离开来。须德海的海水被排干，形成淡水湖艾瑟尔湖(àisèěrhú)，为(wèi)荷兰带来宝贵淡水资源；工程还把荷兰海岸线缩短了300公里，可显著降低海水对内陆的侵袭。接下来的数十年里，荷兰人通过围海造地，成功将2000多平方公里的海域转化为肥沃的农田，成就世界现代水利工程经典范例。 这是2022年8月16日在荷兰阿夫鲁戴克拦海大坝上拍摄(shè)的一处堤坝。新华社记者王湘江(xiāngjiāng)摄 如果说须德海工程是荷兰“拦海(lánhǎi)造田”传统治水理念的(de)代表作，那么三角洲工程就是传统与现代治水理念的完美融合。1953年冬天，风暴冲垮了荷兰西南部的堤坝(dībà)，洪水夺走(duózǒu)了1800多人的生命，数万人无家可归。这场灾难促使荷兰政府(hélánzhèngfǔ)启动了规模宏大的三角洲工程。 三角洲工程位于(wèiyú)荷兰西南部莱茵河、马斯河、斯凯尔(sīkǎiěr)德河三河交汇入海处(rùhǎichù)，于1956年动工，1986年正式启用。通过建设防风暴潮坝、水闸以及跨坝道路，原本锯齿状的700公里(gōnglǐ)海岸线被缩短为80公里，先前被海水分割的岛屿和半岛互相(hùxiāng)连接，交通状况显著(xiǎnzhù)改善。该工程在降低洪水威胁的同时，也减少了后续建设防洪设施的需求。 这张拍摄于2017年4月10日的照片显示，在荷兰斯帕肯堡，人们(rénmen)从防洪堤坝旁走过。新华社发（荷兰水务局(shuǐwùjú)供图） 在三角洲工程众多项目中，马仕朗防(mǎshìlǎngfáng)风暴潮(fēngbàocháo)坝尤为引人注目(yǐnrénzhùmù)。该防波堤(fángbōdī)位于鹿特丹新航道的西端，由两扇210米(mǐ)宽、22米高的可移动扇形浮动闸门组成，是全球最大的可移动防风暴潮坝之一，能够抵御5米高的风暴潮。大坝平时由电脑自动控制，必要时也可人工手动控制。在常规状态下，大坝保持开启，确保航运通畅。风暴潮来临时，两扇闸门可在两小时内注水并(bìng)合拢，沉入水底，关闭(guānbì)航道并抵御洪水。 三角洲工程不仅为荷兰西南沿海地区提供了坚固的安全屏障，还优化了当地的水资源管理和淡水供应。大坝上的水闸系统在丰水期可将多余河水(héshuǐ)(héshuǐ)排入(páirù)大海，在枯水期则关闭水闸，防止河水外流和海水倒灌。 进入21世纪以来，气候变化给荷兰(hélán)的治水事业带来新挑战。随着(suízhe)全球气候变暖，荷兰频繁遭遇(zāoyù)温度升高、暴雨、旱灾、热浪等异常天气。据测算，若不采取有效措施，至2050年，荷兰的气候损失(sǔnshī)可能高达1736亿欧元。为减少损失，荷兰正在通过强化堤坝、拓宽河道、加快绿化等一系列措施缓解气候变化的负面影响，确保城市和(hé)自然环境的安全(ānquán)与韧性。 荷兰政府2016年推出《气候适应战略》，要求跨部门合作全面推进，致力于2050年实现水安全、气候适应、水质改善、饮用水可持续供应等多重目标(mùbiāo)，保障未来(wèilái)的生活质量和国土(guótǔ)安全。 这是2022年11月2日在(zài)荷兰多德雷赫特拍摄的比斯博斯(bósī)国家公园风光。新华社记者郑焕松摄 荷兰政府还出台《国家三角洲规划》，明确了到2050年要实现的水资源和(hé)气候安全多项目标，旨在通过加固堤坝、扩容(kuòróng)淡水资源储备等措施，确保荷兰在恶劣气候条件下能有效防御洪水灾害(zāihài)。 气象学家预测，由于全球变暖，未来(wèilái)长期干旱和高温夹杂强降雨(qiángjiàngyǔ)的极端天气将(jiāng)更加频繁，给荷兰带来严峻挑战。相关研究显示，1907年至2022年间，荷兰平均气温上升(shàngshēng)了2.3摄氏度，明显高于全球平均水平。荷兰皇家气象研究所预测，未来荷兰的气候发展趋势特征为气温更高、海平面上升更快、冬季(dōngjì)降雨量(jiàngyǔliàng)更大且更集中、夏季更干旱。 气候变化不仅让荷兰面临更多(duō)洪水威胁，还带来新危机——干旱，因此，荷兰治水理念再次转变——从单纯“防洪(fánghóng)”转向“防洪”与“防旱”并重。荷兰政府和专家们正在探索(tànsuǒ)新的(de)治水策略，以应对未来更为复杂的气候条件。 这是2022年8月15日(rì)在荷兰阿夫鲁戴克拦海大坝上拍摄的一处防波堤(fángbōdī)。新华社记者王湘江摄 荷兰(hélán)水资源问题专家马丁·德伦特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(shíshuō)，在气候变化作用下(xià)，荷兰未来将遭遇更频繁、更严重的干旱。为应对(yìngduì)干旱，荷兰政府目前采取的主要短期措施是减少用水，尽可能维持河流与湖泊水位，以确保淡水资源安全，但这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。 他说，荷兰多年来建立的(de)治水体系以高效排水见长，虽然多余的雨水能够很快排入河流和海洋，但这一体系并不(bù)适应(shìyìng)干旱条件下的缺水状况，因此有必要对现有治水体系进行改革。 面对气候变化带来的挑战，荷兰人(hélánrén)更新治水理念，想方设法增加(zēngjiā)保水设施，更加强调水的空间规划和设计，同时意识到单纯加固堤坝已不足以应对日益严重的水患威胁(wēixié)，“还地于河”计划应运而生。 这是2020年4月23日在荷兰阿姆斯特丹拍摄的停靠的船只(chuánzhī)。新华社发（西尔维娅·莱(lái)德雷尔摄） 这项计划旨在(zhǐzài)通过防洪安全、空间拓展(tuòzhǎn)和生态保护等综合治理手段，改善境内主要河流的流域空间质量，实现水资源的可持续管理。 奈梅亨市的(de)退堤工程便是这一理念的成功实践。通过将瓦尔河的堤坝向内陆退缩，并新(xīn)建一条辅助河道，奈梅亨市不仅有效降低了洪水风险，还为市民创造了新的休闲(xiūxián)空间。该项目的成功标志着荷兰治水理念的一次重大转变——从单纯的“御水”到(dào)与水“共生”。 德伦特认为，荷兰的(de)治水体系需要进行深度改革，未来的城市规划应更加注重(zhùzhòng)蓄水和储水功能。类似于中国的“海绵城市”概念，鹿特丹等荷兰城市也在探索创新(chuàngxīn)方法收集并储存多余(duōyú)雨水，以备干旱时或城市绿化使用。 荷兰的治水(shuǐ)历程，是人类智慧(zhìhuì)与自然力量的一场漫长对话。从最初的“围海造田”到如今的“与水共生”，荷兰人在治水理念上不断革新(géxīn)，努力探索“低地国家”与水斗争、与水共存的新路径。